本港大型基建工程費急升，引發多項政府工程超支，除建築工人人手不足，亦面對各類專業工程師全部短缺的困局。在內地、澳門、本港大企業及政府齊「搶」工程師的狀況下，業內中小企即使每年人工達雙位加幅、派四個月花紅，工程師流失率仍高達兩至三成，唯有減少承接工程，造成工程造價持續被抬高的惡性循環。


香港工程師學會會長陳健碩稱，本港每年基本工程開支由○三年二百億元，今年跳升到七百零八億元，預料將再升至一千億元，政府又建公屋又建居屋，另一方面要舊樓維修驗窗又驗樓，私人發展又增加，「全部一齊來，業界一時餓死一時飽死，餓時無新人入行，飽時就不夠人，大升大降，市場消化不到。」


工程師北上充斥「二五仔」

「很多公司因人手不足就不投標，本來十家投標，現只有五家，剩下五個自然搶高價錢了。」他指，本港最缺土木、結構、屋宇裝備工程師，但偏偏中華煤氣公司有逾百內地項目、本港大地產商到內地投資，均帶上一班工程師北上。學會秘書處查證部分會員已將通訊地址轉到內地，推算已有數以百計本港工程師北移。


他形容，目前行內充斥大量「二五仔」，即周二去內地工作至周五返港的工程師，涉及機電、屋宇裝備、燃氣、結構等專業，土木工程師亦多被「挖」到澳門。


目前工程界新血依賴理工大學、香港大學及科技大學提供，他指三所大學每年分別輸出約七十、一百二十、一百六十名土木工程畢業生，遠不足以填補市場需求，學會已去信院校要求增加學額，但「遠水難救近火」。行內的畢業生工程師培訓計畫可將考牌期由六年縮至四年，○三年參加者僅五百人，去年有九百人，今年創新高達一千人。


減接工程找到判頭方入標

每年營業額約七百萬、屬中型承建商的科正建築，未能躋身二百家參與培訓計畫的公司之列。其公司董事總經理余錫萬稱，計畫要安排新人試不同崗位，中小企難達到要求，又說目前平均出價兩萬元亦難吸引畢業生入職，因出價約一萬八千的政府工有較好培訓，又聽聞有大公司以三十萬年薪「搶」畢業生。他唯有轉攻有兩三年經驗的工程人員，開價約三四萬元，「但我們不能和顧問公司爭人，他們要走就走了。」


其公司的工程師近三年，每年人工有雙位數增幅，獲發三至四個月花紅，流失率仍達兩至三成，「加人工已成惡性循環，顧問公司及承建商，你加完到我加，無止境追逐人手」，加上澳門工程、政府及港鐵各自搶人。他指有大公司已設法聘請退休員工，每周「回巢」兩三日幫忙，但中小企日常工序多並不適用，唯一對策就是減少承接工程，發覺手上的項目不夠才接新工程，「以往憑經驗預計造價入標，之後再找判頭請人，但現時要找到判頭應承，才敢入標。」


新一代追求生活難抵加班

黃志明建築工程師有限公司有三百員工，其董事黃志明亦指出，自去年起填補空缺的能力愈來愈低，「走了十個人，最多補得番六、七個」，去年招聘十多畢業生工程師，大半如期到職，但今年發出十多份聘書，四人已表明另有高就，至今未有一位承諾履新，加上新一代追求工作與生活平衡，曾經一輪大量加班，很多年輕工程師呻辛苦陸續辭職，唯有削足就履「就住做」，兼不敢承接太多工程項目，而且不敢承接為期六、七年的長項目，因為怕未來人工升幅大，手中最長的項目合約只有五年。



老闆下「搶人令」肯學肯做就請

今天工程系大學生畢業生已不愁搵工，現時普遍工程系同學有兩三份聘書在手。有工程系學生自一月寄出七封求職信，不出三個月已有四份聘書在手，月薪約一萬八千至二萬不等，再有公司安排第二輪面試亦被他婉絕了，但他仍未下定主意，因仍有兩份政府工面試在後。工程業界更流傳有老闆已下達「搶人令」，不論哪所大學、成績，只要肯學肯做，「有眼耳口鼻就請」。


畢業生手執四聘書

工程師學會前會長朱沛坤表示，公司每天在網上登招聘廣告，普遍未畢業的工程系學生有幾份聘書在手擇肥而食，聽聞去年到職率平均僅三分之一，今年有公司老闆話：「有眼耳口鼻就請，除非表現得好唔想學、唔想做，考咩HON、考包尾、哪所大學畢業都無所謂」，亦有顧問公司出價多五成撬資深工程師，更有為數一百人公司的高層，因為公司缺乏中低層員工，難頂工作量大，最近也頻頻打聽要為自己搵工。


二十一歲的陳同學是科技大學工木工程系應屆畢業生，平均GPA三點五。他去年十月開始出席求職講座，今年一月開始搵工，寄出了七封求職信，三月起陸續面試，大多於一周至一個月內收到回覆，面試的全是中型至大型的公司，因小型公司招聘在五至六月才展開，政府則於六月才發聘書。他現已陸續收到四份聘書，月薪約一萬八千至二萬不等，部分已保證有十三個月糧。


拒二輪面試等政府工

另有一家公司安排他作第二輪面試，但已被他婉絕了，「無謂浪費其他公司人力，要人搵個工程師去面見我，我又要做準備」，現尚有兩份政府工要稍後面試。他聽聞近年工程系畢業生的起薪，每年都加一千元，而他知道約一百五十多名同學中，大多已兩份聘書在手，一份是建承商，一份來自顧問公司，之後就婉拒其他聘請，另有學生有三份聘書在手。


科技大學提供的數據顯示，去年逾八成土木及環境工程學系學生在畢業前已找到工作，餘下亦於畢業後三個月內受聘。去年理工大學建設及環境學院畢業生，約五成在畢業前已找到工作，其餘亦在畢業後三個月內受聘；港大去年七成土木工程畢業生於五月前已得到首份聘書，而近八成半人得到逾一份聘書，有三成人有多於三份聘書在手。



青年湧入大學　地盤監督無人吼

建造業前?員工老化，行業青黃不接。但業界指出，由於年輕一輩追求大學學位，導致要受訓約兩年的技術人員高級文憑課程，例如繪圖員、地盤監工等，皆缺人問津，但無論政府或私人工程均對技術人員有大量需求，有承建商坦言，現時尚欠六成技術人員。


身為顧問公司的董事，黃志明指出建造業整體缺人，尤其地盤監工，因為無論政府工程或鐵路工程、顧問都要聘請一大個團隊作駐地盤工程監督人員，私人工程也要根據屋宇署的監督計畫書，聘請一定數量的技術人員，如監工、繪圖員等，而近年很多基建和屋宇項目陸續開展，導致屬於中低層的技術人員尤其缺乏，根本難以填補，即使《施政報告》提出要增加有關培訓，都至少等兩三年才有供應。


他認為問題涉及教育系統斷層，以往高中生考不入大學會讀文憑課程，受訓兩年後會當地盤工程監督人員等技術人員，現時年輕一輩追求高學歷、大學學位，導致沒有人當駐地盤監督人員，他的公司欠缺三、四成技術人員。承建商董事總經理余錫萬認同，表明缺人的情況好像金字塔一般，公司欠兩成工程師，而中下層的技術人員卻欠高達六成。


「挽留」內地生解人手荒

新畢業工程師難解市場之渴，本港因為居住環境狹窄、國際學校配套不足，對海外工程師吸引力偏低，香港工程師學會坦言，目前只有靠每年三百名來港就讀工程系碩士或研究課程的內地生，在留港考取工程師執照期間「幫幫手」，雖然他們大多只是過渡性質，但仍可視作工程界生力軍，短期內緩解人手荒。


住屋太逼難吸外地專才

人手不足自當外求，但香港工程師學會會長陳健碩表示，由於本港匯率疲弱，令本港工程師薪酬相對外國不算太高，但最致命是居住環境窄狹、國際學校配套不足，而且大多工程是短期合約形式，沒有長遠工作機會，「為了兩年半合約，要別人舉家由外國搬來香港，的確欠缺吸引力，尤其他們住慣大地方，來港四百呎蝸居已是一個月糧，如何過來？」


相反，他認為本港對內地生來說相對較吸引，因為他們大多是單身。現於科技大學教授碩士生的他指出，以往內地生鮮會留港，但近年發現他們留港意欲漸增，去年更有內地留學生組織邀請學會到理工、科大及港大設講座，講解內地生如何加入工程師學會，每次均有約百人出席，今年班內五十名內地生中有三十人有意留港發展，「他們志不在香港，取得本港工程師專業資格，叫浸過鹹水，浸一浸就走。」


由於本港不承認內地工程學位，亦無互認協議，所以內地生會通過攻讀本港一年碩士學位取得資格「駁腳」，而考工程師牌最低限度要四年經驗，考到牌時約需五年，只欠一年就可得到永久居民身分了，他認為「三粒星都是誘因之一，反正拎?無壞。」


他粗略估計每年有三百內地人來港就讀工程系碩士或研究生，可作為工程界生力軍，緩解業界人手荒。


理工大學發言人表示，該校屋宇設備工程學系、土木及環境工程學系的碩士學位內地畢業生，大部分留港發展，而建築及房地產系的碩士畢業生，約有三至四成留港發展。科技大學回應，智能建築物技術與管理、土木基建工程及管理的碩士課程，分別有六成及五成六內地畢業生留港工作。




本文摘自2014年5月20日《星報日報》

相關: